猎鹰9号

可以说，嵇康之玄远，是情志之玄远。

[47]《李仲久问答》，《李退溪全集》下，第36页。儒家孔子讲信，《中庸》、孟子讲诚与信，后儒更是将诚提到本体的高度，讲人的本体存在，但就其实质而言，都是从情感出发讲诚信的。

李退溪则认为，心虽然是理气之合，而且理与气是一本相须的，但又不是混而不分，而是有别的。但五性之说提出后，便与所谓五伦相联系，从而变成五种伦理原则，每一伦各有其对象，这与原来的四性说并不完全一致。《中庸》当然也不例外。七情中之爱，既然是讲一般的人类情感，理应包含这方面的内容。当然，礼的更重要的内容是决定人的社会地位的等级关系。

[3] 见《传习录中》，《阳明全书》卷二。但是，如果是自由而正当的男女相悦、男女相爱，这在孔子时代或许是常见的，但在后期封建专制社会里则被认为是犯禁的。但是，长时间以来，这个问题以人类征服自然的方式被认为完满地解决了。

儒家的爱物思想，不只是对有生命之物即动植物要爱，而且对无生命之物，包括人造之物与自然之物也要爱。仁知之人所以能够以山水为乐，首先是能爱，即热爱自然界的山水，不爱何以能乐？一个缺乏爱心、情感淡漠的人，是不懂山水之乐的，他的生活也是乏味的。因为这样的物，其本身虽然没有生命，但它们与生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它们是一切生命赖以存在的基础，其本身亦包含着生命的因素。孔子说：仁者乐山，知者乐水。

人只能在身体存在中实现自我超越，提升生命，净化心灵，完成天地万物一体之仁。毫无疑问，天有超越性的层面，所谓天道、天德，就是超越的本体存在或存在本体，但它不是绝对超越的实体（我同牟宗三先生的不同仅在于此），而是在自然界的生生不息的流行过程之中存在的，它既是天之所以为天者，又是不知其然而然者，这就是儒家所说的道体流行、与道为体或道体之本然，道体在流行中而流行以道为体，道体本来就是如此，不是在自然界的万物流行之上还有一个独立存在的道体。

儒学的理性是情感理性，不是知识理性、概念理性。其片面发展必然丧失人的本性。与此相应，人也有自我超越的层面，即天命之谓性以及天人合一之境，天所赋予人者，有形有性，性在形中，即在人的生命形体及其活动之中，在人与自然界万物的相处与交往之中。这与西方现代社会政治学说的发展、成熟分不开，也是值得我们反省的，但又是远远不够的。

实现普遍的生命关怀，是人类生存的需要，也是精神境界的追求。凤姐说，你有钱固然能赔新的，但原来的桌子却毁坏了，也不能使用了。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如同水火一样时刻不能离。自然之物如山水土石就是大地的象征，也是一切生命的根基。

首先是生态科学，进而是生态文化学，进而是生态哲学、生态宗教学，当这些问题陆续提出的时候，问题就不断地深入了。真正的乐是万物各遂其生，各顺其性之乐，是体会万物生意而上下与天地同流之乐。

这是一个最重要的时代课题。人类中心论、认识的主体性、独立的自我意识，成为西方文化的重要传统，征服自然成为西方文化的重要特征。

即使是它的社会政治理论，也是以此为其基本的理论依据和理想追求的。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这就是差异性与普遍性的统一。因为我们相信，时间是不可逆的，城市文化是很难倒退回去的。既不是本质先于存在，也不是存在先于本质，而是本质即存在，即生命存在与理性的统一。全球化使这个问题更加突出和尖锐了，迫使人类不得不进行认真的反思。这说明自然界的生命进化是有目的性的，其目的就是人，人就是目的。

但是，人类一方面无限制地掠夺自然，另方面却又远离自然，这样的生活方式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不仅要有本土文化的认同，而且要积极贡献于人类社会。

从文化的角度而言，重新认识与理解自然界，重新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则是至关重要的，也是刻不容缓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要有一种自觉意识，这可以说是儒家的核心价值。

儒学以自己的方式回答了终极性的问题：只有宇宙自然界才是最高存在，它是无限的、永恒的，与天地合德才是人的终极关怀。现代文化是一种消费文化，主张尽情消费，为了满足人们的消费心理，不断创新，不断更新换代，新的出来了，旧的便成了垃圾，人们的消费赶不上供应。

伴随着生态环境的严重恶化，在西方出现了生态学，它使人们对西方传统文化特别是现代文化逐渐有了一些比较清醒的认识。至于人类的生活质量如何，似乎没有人再关心了。东西方文化有共同的问题，但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和价值取向是不同的，两种人文主义的精神内涵也不尽相同。西方人文主义从文艺复兴开始就与科学有一种天然的联系，儒家的人文主义则是解决人的心灵问题、安身立命的问题，它本身就包含着宗教诉求。

朱子、阳明都说过万物本吾一体，他们都有普遍的生命关怀。天地只是生，人则有仁，其最初表现就是亲亲之爱，孝从根本上说是仁的发露，在社会层面上则表现为人间关怀，但仁必须扩充到自然界的万物，从自然到社会又回到自然。

价值不是由纯粹的认识决定的，根本上是由情感决定的。对大自然的热爱与敬仰，是儒学中最有生命力的部分。

在我们重新反思儒家文化的时候，才认识到，这正是儒学的基本价值所在。张载说乾坤父母，民胞物与，就是这一学说的最好表述，包含着深刻的宗教精神。

事实证明，要解决这些问题，只靠科学技术、经济手段是不行的，还必须进行文化价值观的调适。人对自然界的山水、草木、飞禽、走兽有一种出自生命的关怀，而不是为了满足欲望而去控制、统治、占有、主宰，这样才能得到人生的乐趣。也正因为如此，人对自然界有亲近感，有敬畏之心，有报本之情，并把人与自然界的生命和谐视为人类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目的。在天地生物这一点上，人与万物是平等的，人与万物都是天地的儿女。

仁是儒学的核心，仁的内容就是满腔子恻隐之心。由此可见，人之所以为灵为贵，并不是居于万物之上，对万物实行暴力，而是关爱万物、养育万物，完成参赞化育之功，以此实现人的价值。

对此，我们东方人要有一种自觉意识。反思的一个重要课题，就是调动人类一切文化资源，进行对话。

这好像是一种很原始、很初级的文化，如同萨满教的万物有神论，其实大不然。理性成为现代性的重要标志，而人的情感则成为纯粹个人或私人的东西。